Saturday, February 26, 2011

隨拍 (一)

本來,我也很喜愛攝影。

我說「本來」,那大概是六、七年前,我還在大學裏,藝術系有攝影課。我很幸運,老爸借我超過三十年歷史的全手動菲林相機,雞手鴨腳地進黑房,拍過一些很入門、很學生的照片。有次和另一個女孩,到九龍塘付錢租時鐘房間,就是為了找尋拍攝「一夜情」的孤寂感覺,又想辦法跑到飛鵝山頂,在懸崖旁的一塊大石上擺甫士拍時裝照。

我拍的照片其實不怎麼漂亮,但重要的,是拍照的年代,那是我很有空很有餘閒,腦袋很放鬆的年代。工作幾年後,回想當時,很驚訝自己竟有那麼一段日子,不用受辦公室壓力煎熬、身邊沒有必去的約會,也不怕明天起不了床上班。就這樣很純粹地在街上拿着攝影機,從白天閒逛到深夜,以攝影為名,無聊遊盪為實。有這樣的廣闊的空間時間,是無論如何也可以拍到一點什麼出來的。一如今時今日一眾手持單鏡反光機的女孩們,我也喜歡拍夜幕低垂的街燈,映襯自己長長的倒影;兩根樹枝,上面各一有片深黃的葉;幾幢高聳入雲的大廈,從低處向上取景,得到十數條透視感極佳的直線,又或者,一個在老區公屋樓下的老伯在長椅上屈腿看報,手上的香煙悠閒地向上盤繞;一隻街貓的眼在深情地望着遠方的夕陽 (當然,我的景深超淺,貓是近景,很清晰,夕陽是遠景,很模糊)。

當我從工作中抬起頭來,重新拿起攝影機想拍點什麼時,便發現街上老是有專業相機的廣告,以低至數千元的價格發售,凡是自覺有點藝術氣質的女孩,都買一部,用來拍攝每天的生活雜碎 (順帶一提,單鏡反光機的正確操作手勢是一隻手穩住機身,一隻手托鏡頭,記着把相機帶繞住手腕哦) 。上段的類似題材,在網上以大量大量的數目複製。我很喜歡自然地隨手拍,但發現這種「自然」以極不自然的方法成了「隨影」的常規。一班朋友,會相約到一個地方,一起隨影 (我很納罕,為什麼隨影要預約?又,在一片喧鬧中,還有空間靜下心來嗎?)。在Facebook上,我幾乎認識了全港所有街貓,也覺得如果有外國人要透過這些照片了解香港,應會以為我們只有老舊村屋,吃的都是鹹魚。真的,本來我也覺得這些相片有點意思,可惜當隨影成為了一窩蜂的集體行為,佔據我們的硬碟太多空間時,它不知不覺被我們「玩死」了,正如唱K,再怎麼好,也不過是重複別人的作品。

於是乎,我拿在攝影機,在街頭,不知要拍些什麼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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