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esday, March 22, 2011

溫厚和平的鯽魚

高雲小子:


見你把香港人說得如此不濟,今天坐地鐡上班,我便特地留心看,早上八點多鐘的鰂魚涌地鐡站,是怎樣的?

坐扶手電梯,右邊的人都是站着不動的,留出空間給左邊的人上落。在行人管道中,大家都像一堆向前疾游的鯽魚,步伐一致,默不作聲,高跟鞋與地面相碰的聲音咯咯地在空洞的管道裏迥盪着。轉車的月台上,人們一出了車箱便沒命地向前跑,但到達了對面月台後還是會乖乖地組成一排排的隊型物體,安候下一班車。

唯一使我有點不安的,是坐到筲箕灣站時,身旁有個熟睡中的人頭晃了過來,可是他很快又醒了,把頭側過另一邊,繼續睡。

而我立時原諒了他。他看上去多睏啊,或許他昨晚剛加班到半夜,今早又要一早起來上班呢?香港人平均每天睡幾多個小時你知不知道?

我走路一向慢,在路上,常被人暗地裏使勁推開,我也不太喜歡這感覺。可是我又想:香港住了多少人我有否想過?人們該如何在一個七百萬人的城市裏擠,擠得到自己的目的地去呢?這種陰柔的推撞術,是不是我們在這個擁擠的鬧市裏發展出來的生存技能呢?

擠完個多小時的地鐡,我終於上到班,那是一間安靜雅緻的辦公室,我的坐位面向一幅碩大的玻璃窗,陽光恰恰在早上的時間照得特別柔和,我可不感到眼睏。

跟你剛好相反,我認為香港人公民質素非常優秀,溫厚和平。回想第一年的七一大遊行,五十萬人上了街,我們不是都安安靜靜的在走路嗎?而到了今天,我們的示威人士終於衝出了馬路,堵住汽車,搖搖鐡馬,得麻煩警察來把他們團團圍住,噴噴霧。有一次提起這件事,你說,香港人真差勁,整體退步了,那有這樣不守規矩的,還是以前好。

當時我沒有作聲,在政治的光譜上,我是屬於中間偏左的,遊行時我不會站到最前線去,但在後面的我喊口號還滿落力的,而選舉時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投票給長毛。我甚至會覺得,什麼?這樣子糟糕的一份財政預算案,積聚了那麼多民怨的高鐡、菜園村事件、西九又建來建去都不成,還有這樣嚴重的貧窮懸殊、弱勢社群的生活苦極了,福利問題遲遲不解決‧‧‧‧‧這樣子都只是搖鐡馬堵馬路?有哪一個政府會願意聽這樣微小的聲音呢?香港人什麼時候才能爭取到應有的權利呢?我們是有抵抗權的,高官的那一句「在逼不得已時使用暴力」同樣也適用於人民。

你能告訴我嗎?你是這樣一個克己守禮的人,面對日常生活、上班下班、坐車坐船,故然是好。但萬一有人欺凌你呢?如果有人不跟你講道理,不尊重你的意願,踩到你頭上來,再反過來說你不守規矩呢?如果那人是你父母、朋友、老闆呢?而如果,是你的政府這樣對你呢?你會默默承受,反抗,還是一走了之?

而坐地鐡時,我是一定會讓座的。


den

Sunday, March 20, 2011

香港人沒了?

近日看到很多文章將日本人與香港人,甚至中國人比較,反思之下,的確有點「羞家」。

香港可算是世界知名的城市,但公民教育的水平卻每況愈下,單單在港鐵內就已經看到人生百態。雖然月台上乘客們都靜靜地排隊等待上車,但列車一到站門一開,他們就像失了理性般衝入車箱內,無奈要下車的乘客就如快要產卵的三文魚,拼命地逆流而上。我明白上了年紀的伯伯嬸嬸很希望能得到一座半位,好讓他們的旅程可以休息休息,但如果不讓裡面的乘客離開,又如何取得他們的座位?

以上這個情況的形成其實皆因香港人欠缺「讓座」的概念,我之前便經歷到香港人如果看待「讓座」這回事。那天我乘港鐵上班,隨身帶著大小行李箱各一,及手提袋一個,行動可算是極不方便。列車到達北角站,一名老婆婆上車,她一手拿著一支柺杖,另一手件著手提袋,這時候坐著的乘客頓時忙碌起來,打機的打機,玩Iphone的玩Iphone,裝睡的裝睡,大家都用盡所有方法去避開老婆婆的視線,最過份的是對面一對年輕情侶,他們望了一望之後便繼續沈醉於情侶間的「手指遊戲」,根本想都沒想過讓座!我實在不忍心看見老婆婆搖搖欲墜地站著,便連忙推開腳前的大小行李箱,讓出座位,而旁邊的乘客便如釋重負的嘆了一口氣。香港人呀香港人,你們的良心是否已被豺狼吃掉?還是大家都習慣了保護自己,早已將良心鎖在保險箱內?

香港人缺乏公德心及公民意識的例子實在太多,你有否見過在繁忙時間的金鐘站,列車如何試圖關門都不成功?有否見過有人將整個背部靠在列車中的扶手上,其他乘客想抓緊扶手都沒空間?又有否見過有人站在自動樓梯的左邊,令其他趕時間的人想趕也趕不來?這一切一切大家都好像習以為常,默默的接受了。

我是土生土長的「香港仔」,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二十多年,眼見香港人的質素越來越差,除了婉惜外又能做些什麼?當中的責任誰屬?

有人會認為政府批太多國內人到香港,令香港變得「大陸化」,人的質素亦相繼下降;亦有人認為香港的教育制度腐敗,連基本的公民教育都無法做好。其實香港回歸中國已是鐵一般的事實,無論有多不願意亦無法改變。香港今時今日的旅遊業,不多不少也是靠國內的自由行旅客撐住。香港人在埃及、敘利亞的動盪局勢下,都是坐中國的包機回港。「一國兩制」的大前題始終都是「一國」。至於香港的教育制度,問題的確是有,但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決。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議員,同樣亦會破壞議會秩序,做出粗暴的行為,所以人的本質才是最重要。

甚麼原因其實都是其次,香港人是否愛香港才是關鍵。日本人為了自己的國家能夠付出一分一力,為的只是重建家園。埃及人、敘利亞人為了自己的國家願意犧牲性命,與坦克大炮作戰,為的只是國家的自由及將來。香港是一片福地,甚少天災人禍,香港人只為香港做多一點,付出多一點,愛香港多一點,東方之珠依然會繼續發光發亮。

Saturday, March 19, 2011

我心看世界 — 北海道

近日大家的話題都離不開「日本」,皆因一場九級地震,令整個亞洲,甚至全世界都既心酸又心寒。面對每日報章上劫後餘生的照片,大家都不禁嘆一口氣,心想為什麼要他們受這種苦呢﹖更令全世界關心的可算是福島的核電廠,關心它的冷卻情況,關心它的輻射指數,關心它是否真的會造成更大的災難…


日本,是很多人人生必到的國家之一,而我亦不例外。


第一次認真體驗的日本城市是北海道 — 如果是因為工作而到日本的時間只是很短,所以不能說是「認真體驗」。


正如其他我日本城市一樣,都會有一座如電視塔的建築物,可從高空飽覽整個城市的景色,當然札幌都不例外。望著玻璃外的札幌夜景,是多麼的繁榮,多麼的漂亮,多麼的引人入勝…光是看著這夜景,便可讓我花上半個小時。


離開熙來攘往的札幌,立刻踏上大自然之旅。層雲峽的銀河之瀑並不是令人嘩然的那一種,看著河水從山上滑下來,與瀑布下的河川會合,反而令人有一種洗滌心靈,清新脫俗的感覺。能夠放下城市人的枷鎖,靜靜的欣賞大自然的美,比起花錢去做水療有效得多。


凡事都有正反兩面,火山亦是如此。既可如兇猛野獸般任意破壞,亦可如小貓咪般躺在大地上,讓雨水留在火山口中,徐徐睡去。做人如果亦可放下執著,多從多角度思考,世界上很多問題都可得到共識。


小樽是一個很另纇的城市,他有本土的和風味,同時亦有歐陸的味道。一對對硝子館中的玻璃杯,跟一個個音樂盒店中的小小音樂盒,為這個城市帶來一點點童話與夢幻的感覺。如果能夠用音樂盒令時間倒流,回到無憂無慮的兒時,我願意用光我所的有積蓄。


日本的確是一個多采多姿的國家,他吸引人的地方實在太多。無論是薰衣草田上我一草一木,或是Fmaily Mart內的一個麵包一支牛奶,都同樣令人愛不釋手,我們又怎會想見到這樣的一個城市變成廢墟呢﹖我雖然無宗教信仰,亦希望天保佑日本﹗


下期預告:同一國家,另一城市

Wednesday, March 16, 2011

常言道:時間怱怱,要把握每一分每一秒,活在當下。


當我還是一名黃毛小子時,當然不會明白其中的深層意義。但一踏入社會工作,被「大人世界」無情的欺負後,便開始明白其奧妙之處。


三年前「膽粗粗」的我放下自己所謂的專業,投身一間港產航空公司,開始非一般的飛行生活。亦因為這份工作,令我有機會與世界各地的人交流,接觸各地的文化。時間狠狠地在我身邊流過,令一名黃毛小子在三年間極速成長…


總括而言,我所得的比我失的多,而我亦享受這種生活模式。可是,生活還是需要一些衝擊,以至大腦細胞可正常運作,因此與朋友設立這個部落格,用相片和文字分享生活的點滴,為大家的生活加上一點點色彩。

Tuesday, March 15, 2011

婆婆的樹皮論

每當災難發生時,我都不由得嘀咕:怪不得當年我們的父母總會想方設法,把我們送去讀醫、讀建築、讀科學。你看,醫生護士跑到災區救治傷者、律師幫忙討賠償、建築師忙着設計臨時帳篷,重建房屋、工程師搭水管水井。而我,這個文學碩士畢業生,則一如其他老弱婦孺,呆在電視前看新聞,人家說核電廠爆炸可能性不高,都不知是真是假,忽然說洩輻射,又不知相不相信好,真沒意思。

可惜我不是核專家,否則這個時候就算不跑去福島救亡,也至少可以義正嚴詞地在電視上發表專業評論,澄清一下謠言,安撫一下嚇壞了的香港人。這幾天,在地鐡裏,巴士上,甚至餐廳裏偷聽鄰桌的對話,發現大家都使勁在談這件事:

「嘩!真係好勁,房子被水沖得整座都在飄浮!」(呃,那可是數以百萬噸的海水呀)

「XXXX,兩天前才說沒事,XX,現在連菲律賓都賴X野!」那些X是什麼,自不必說。

「所以話,現在什麼都不重要,最緊要享樂。」(下?點解?)

舖天蓋地,所有人都在談,電視新聞沒命地播放災難片段。見了朋友,開首幾句話,如果沒有談及「日本」、「地震」和「好恐怖呀」這幾個生字,就是你出了問題了。你是不在乎還是根本沒有看新聞?而我也不得不在牙縫擠出幾句客套的門面話,以證明自己仍然關心世界,不是沒良心的一群。

可是我一向是高度自省的一群,在說出「好可怕呀」這種話時,我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其實並不知道有多可怕。不要說二十公尺的巨浪,我平常連公共游泳池都不去,根本沒有機會讓水花沾身。無家可歸?我去年才去了人生第一次露營呢, 怎會知道頭上連塊瓦片都沒有的感受。一天吃足三頓飯的我,也從沒嚐過救援營養糊的味道。是以,人們愈把「恐怖」掛在嘴邊,我便愈感到抽離。記得小時候,如果我不肯把剩飯吃掉,婆婆總會說:「當年日本仔打香港,我淨是吃樹皮!」她愈是這樣說,我面前的那碗飯看上去就愈詭異,像忽地變成外星隕石似的。婆婆這樣說,意思是這些米飯......都不是常態的東西囉?這可是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我的東西。婆婆,您的意思是,如果這幾口米飯在這一刻,忽地消失掉了,您一點都不會驚訝?還會認為是很正常的事?大概,在婆婆的眼裏,「只有樹皮可吃」才是常態,而我每頓都有美美的白米飯, 是「可怕」 (加上我這孫女竟然不肯吃下去,就更「恐怖」了)。

光坐在電視機面前看新聞的我,真的能那麼輕易地說出「好可怕」嗎?那我先得證明我現在美滿的生活才是正常的。可沒有人說過呀,真的。究竟「可怕」和「正常」之間有什麼真正的分別呢?有什麼是恆常的呢?真的有恆常不變的東西嗎?

Monday, March 14, 2011

茶餐廳玻璃門上的剪報

小學時,愛看書,到了中學,愛寫文章。上作文課,全班同學都咿咿呃呃抱怨寫不出,就我一個人默不作聲,半小時寫一千字交功課。中文老師說:「一個晚上改幾十篇作文,又悶又睏,只有你的文章能使我提起精神來。」但當時一點都不懂得怎樣發展這個專長,只會想:「哦,那麼會考就少一樣事情要擔心了。」當年我數學成績最差,得出盡全力應付。

讀到大學,不知怎的跑去上藝術課,曾以為自己真正的歸宿是繪畫。畢業後,又一頭栽進去研究手語,多年多年,忘記怎樣拿筆寫字。最近,坐在電腦前,忽然又寫了起來,用了幾個月,以日記形式,在facebook上寫些生活小事,有朋友跑來說:「呵,蠻好看的。」,於是繼續寫下去。又買來一部照相機,拍的照片都放到網上,寫一點描寫的文字,然後,把這博客寄給一個記者看,竟然,她來採訪我!

很難不把這當成大事,對不起,我又不是什麼成功人士,從沒試過有人對我所做的事產生興趣,忽然來了這麼一下,真的捺不住,稍稍地沾沾自喜了一個晚上,「自我感覺良好」是最近這一年,朋友間常用的互相嘲諷的用語。現在不得不承認,今天晚上,當看到信報刊登了這篇文章這一刻,我真的高興死了,就像一家其貌不揚的茶餐廳忽然上了「飲食男女」的食評報導,店家不都會把報紙剪下來,大張大張的貼在店門玻璃嗎?(然後你進去,叫了個雲吞麵,呃,好難吃。)

這個博客日記,是我和一位朋友共同主持的。他愛拍照,我愛寫字,蠻有合作空間的。還有,2011年的寫作目標,我都得好好地定出來了。「良好的感覺」退潮後,下一個問題,就是如何寫下去,如何寫得更有意思,如何讓更多人讀到。有希望的生活,真的是過得比較恬意的,人們愛那種「自我感覺良好」的感覺,不是沒有原因的。